酒可以喝,但事情做不做是另一回事。这是春秋战国时期普遍存在的一种矛盾状态。在之前的商周时期,酒以及喝酒的那一套仪式是一种极为严格且得到广泛认可、人人都要遵循的礼仪规则,其约束能力主要来自周王朝自上而下都奉行的礼制。但是在东周时期,这一套规则的约束能力就很有限了,虽然也有部分人尊崇这一套,但不是已经足以约束全社会了。尤其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混战的阶段,主流价值观也仅仅是在面子上认同西周以及春秋早期那一套礼仪,更多的是借礼仪之名行不义之事。
孔老夫子毕生奔波如“丧家之犬”,求得就是恢复周朝的礼制,但归根结底,春秋战国时期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春秋无义战”的说法也是如此。这就造成了主流价值标准和世俗价值观念之间的割裂。诸侯之间再也回不到那个歃血为盟、举杯为誓就可以互相笃信、严格执行誓言的时代了。诸侯在乱战的时候也还是装模作样地举起酒杯,也可与恭恭敬敬地完成敬酒、饮酒的那一套礼仪,但是做事要不要遵循礼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酒不再是拥有那么大约束力的礼仪象征物,这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战争中有很多彰显,人们更注重实际利益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礼仪规则,据《左传·成公十六年》记载:“晋楚遇于鄢陵。晋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铖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鼓。”晋国与楚国在鄢陵大战,晋厉公派使者举着酒杯去拜访楚国子重说:“寡君缺乏使者,让栾鍼执矛侍立在他左右,因此不能犒赏您的从者,派我前来代他送酒。”子重说:“他老人家曾经跟我在楚国说过一番话,送酒来一定是这个原因。他的记忆力不也是很强吗?”子重看出了晋厉公想要凭借多年前相识的经历来拉近关系,但是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将使者送来的酒一饮而尽之后便不留难使者而重新击鼓开战。酒是礼,战是利。面子上的事情可以做,但是一旦涉及实际的生死存亡名利战争,面子和礼仪就真的只是一层遮羞布了。
喝酒是喝酒,做事是做事,喝酒时少承诺、少誓言,做事时多出力、少空谈,饮酒如此,为人如此,做事也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