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业干下去绝对有意思。”
文 | 云酒团队
许多年后，当黄志瑜回过头看自己当年的选择，所有促成他留在酒行业的人和事，都成了他庆幸和感谢的对象。
在白酒行业这个讲究时间沉淀的地方，他用十年读懂了行业，也读懂了自己。
选择
对于1986年出生的黄志瑜来说，今年是他进入酒行业的第十一个年头。
他从河南安阳来到四川的时间，还要再早四年。
2004年，自认为高中生物学得还不错的黄志瑜，在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凭直觉选择了四川理工学院生物工程专业。
在他的理解中，生物工程应该就是“穿着白大褂天天搞研究的”。
起初他并没有打算在四川久待，家里也计划着等他一毕业就回安阳找个学校当老师去教生物。
直到走进校园报到后才发现，这个生物工程专业原来是以白酒酿造为研究方向。
年轻人嘛，骨子里多少都有些热血，既来之则安之。加上父亲爱喝点酒，四川又产好酒，渐渐觉出在四川做酒也还不错，于是一待四年。
2008年夏初，大学生涯正式结束，一个新的选择摆在面前。
黄志瑜也曾想过要回家，还去老家那边看过酒厂，但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四川。很快，他在四川省酿酒研究所（下文简称“川酿”）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
▲黄志瑜
就在黄志瑜打定主意留在酒行业的同时，他的同学们也正面临相似的选择。
四川理工学院生物工程专业，是我国培养白酒酿造人才的主要高校之一，有着36年的办学历史。在四川名优酒企中，30%以上的技术和管理骨干都毕业于此。
通常来说，从这所学校毕业的人，想要找一家酒厂安顿下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然而，在黄志瑜所在的2008届毕业生中，整个生物工程专业有92人，选择从事酒行业的大概只有30人。
两年后，据他所知还留在这个行业的只剩下10人左右。
“有人一年都不到就走了。”黄志瑜记得，同学中也有托关系进大厂的，但最后都没有待下来，基本都走了。
为什么走，虽说各有各的理由，但总体也都差不多。
一是比较苦，天天凌晨3点上班，干到中午，不太规律；二是酒厂所在的地方基本都比较偏，年轻人很少能耐得住寂寞；三是工资待遇——实际上也不差，每月两三千的收入在那一届毕业生里面也算中等，但跟其中的辛苦相比，也就看不出什么优势。
总之，到2010年前后，包括黄志瑜在内，整个年级留在酒行业的大概也就十分之一。
爱情
陈琦也是这十分之一中的一个。
如今的他，已是四川丰谷酒业丰谷分厂的厂长，已经独当一面。
陈琦初来丰谷的时间是2008年，一来就下了车间。
那一年的汶川大地震，丰谷酒业所处的绵阳也受到影响。很多工人都回家料理家事了，酒厂人手急缺。
当时和陈琦同一批进厂的，大概有十三四个同学。有生物工程专业的，也有其他专业的。
虽然是大学生，但那个时候也顾不上太多，所有人都先去车间。工人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哪个岗位缺人，就得顶上去。几天下来，手上就磨出了茧子。
都是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没几个人做过这样的重体力活。很难，内心也很煎熬。
有人撑不住就离开了。
陈琦原是山西人，上大学后才来到四川。远在家乡的妈妈后来见到他，说他像是从煤窑出来的，很心疼。
但他最终还是没走，因为他当时的女朋友、后来的媳妇，也在那十三四个同学中，并且就是绵阳人。
为了爱情，陈琦选择了留下来。
由于在车间里肯干，什么活都做，不推，厂里上下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大学生很踏实。后来当新上任的生产老总想要在车间里找个秘书时，大学里有过文字功底的陈琦就被选中了。
一年后，丰谷松垭基地筹建，陈琦就去负责基地的人事筹备、后勤等。建成后，他又负责了制曲中心的筹划组建。
2015年，厂里领导有意让他在生产上再历练一下，于是去曲酒车间做了3年副主任。去年年底，他正式成为丰谷分厂厂长，负责分厂的全面工作。
如今像他这样扎根在厂里的同学，还剩下7个人，本专业有3个，基本都是在管理岗位。
“要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过来在工作中结识了现在的媳妇，或是在这边安了家，就慢慢留在这里了。”
为爱留下，这是一个出发点，但陈琦认为，在丰谷的这十年多，也给了他很大提升。曾有名酒厂找过他，他都拒绝了。家庭固然是重要因素，但这些年丰谷对他的培养，也逐渐成为他留在这里的另一个理由。
遗憾
占金龙和黄志瑜、陈琦是同班同学，但不同于后两人，他是选择转行的那一个。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2008年毕业后，作为室友，他和关系不错的黄志瑜最先一起进了川酿。汶川地震过后，想要离家人更近一些的占金龙选择回到老家东北，去了吉林的一家酒厂。
起初，他也想在本专业好好发展。2010年初还和留在川酿的黄志瑜联手，做了一份关于东北地方高粱白酒发酵条件选择的研究报告。
然而，东北白酒整体还是以地方烧酒为主，对技术的重视程度不像四川那么高。虽然专业对口，但发展前景似乎并无太多期待。
转行，也是很自然的选择。
2011年，占金龙追随爱人去了福建厦门，在那边安了家，至今已有8年。
后来他从事的实验室分析设备行业，跟白酒多少还是有些关联。比如在涉及到一些白酒检测仪器时，他在大学学到的那些专业知识，便成为他触类旁通的基础。
当年的所学还有另外一个用途。有时在一些应酬场合，桌上摆了什么酒，他总是能给出一些专业的解读，“刷新一下其他人普通的认知”。
偶尔，他也会怀念。
其实对于转行这件事，占金龙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因为他曾经尝试过，也努力过，只是每个人的机遇不同。
在去厦门后，他和黄志瑜还曾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川酿在金门高粱有个技术交流，离厦门很近，两人便见了一面；还有一次是他去四川出差，黄志瑜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
在他眼中，黄志瑜是当年那些同学里面发展比较好的一个。因为川酿的单位性质不错，他又在本专业一直到现在，没换过。
“像我们这样做技术就需要沉淀，跟酒一样，越陈越香。”占金龙说。
沉淀
其实黄志瑜刚到川酿的头两年，境况也不算太好。
那时候一个月工资700元，算上绩效加起来也就1000多。好在住宿有宿舍，吃饭有食堂，一个单身汉原本也花不了什么钱。
不过，2009年交了女朋友后，多少还是有些经济压力。
当时川酿的条件也比较艰苦，本来和占金龙两个人还能作伴，最后却也就剩他一个年轻人。
黄志瑜性格喜静，能待得住，一个人在宿舍虽然感觉冷清了些，但有时看会书尝尝酒，倒也自在。
可毕竟年轻，看到周围同学一个个离开，心里不是没有过念头。
▲杨官荣
迷茫的时候，研究所副所长、总工程师杨官荣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在这个行业里不沉淀个5年，就想着水平到多高，赚多少钱，那不现实。”
这话黄志瑜听进去了，从此打消了回河南的念头，决定正儿八经在酒行业先干下去，把自身水平提升了再说。
2011年底是黄志瑜事业开始有起色的一个重要节点。
那是四川省一次职业技能考试。当时排名前20位的选手中，基本都是出自名酒大厂，只有他是来自于川酿。
酒行业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从那之后，业内逐渐有人提起：“哦，研究所有个黄志瑜。”
就这样，算是真正开始入了行。机会和资源也随之而来。
也是在这一年，当年的女朋友成了他的媳妇。结婚后，黄志瑜的经济状况日益好转，两个人的生活也越过越安逸。曾经苦中作乐的日子，逐渐成为往日时光中美好的回忆。
此时，距离当年杨所长跟他说那句话，也差不多正好是5年时间。
黄志瑜觉得，杨所长是他的贵人。
如今，在很多同学眼里，身为国家级白酒评委的黄志瑜在专业领域已是颇有成就。他也很庆幸，自己多年前的选择和坚持。
其实不仅是他，包括陈琦，还有其他留在这个行业的同学，经过这十年多的沉淀和积累，基本也都进入了一种比较稳定的人生状态。
后来也曾有学弟学妹向黄志瑜咨询如何就业，他都很肯定地建议他们留下来，“这个行业干下去绝对有意思”。
但离开的那些人，也有很多像占金龙一样，不是因为不热爱，而是因为现实。
现实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待遇，比如地理位置，再比如，是否有一个值得期待的目标。
不管这个目标是什么，至少要有一条通道，让这些年轻人知道，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最终可以抵达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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