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在中国历史上将诗和酒融合在一起的第一位诗人,就是晋代陶渊明。《五柳先生传》中写到:“衔觞赋诗,以乐其志。”酒是他倾泻悲凉或欢乐的生命之歌。中国古代文人深受儒家思想影响: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文人们把治国安邦当做自己的理想,对国家和社会有强烈的责任感,但残酷的社会现实往往与个人愿望相悖,他们更多的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经历人生的坎坷,饱尝人间的辛酸,最后只能借酒消愁,短暂忘忧。陶渊明有两个自我:一个我,内心向往着心系田园怡然自得的生活:“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这个“愿”就是他向往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另一个我,是他无法逃避的儒生家国责任,每一位儒生从继学的那一天起就要背负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责任和担当。
陶渊明的诗文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以陶渊明传世组诗《饮酒》为例“忽与一觞酒,日夕欢自持”,陶渊明的清贫让他常常没有钱去买酒,突如其来的一壶酒让他的生活充满了意外之喜,爱不释手;“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酒喝没了,自顾自的倒上;“寄言酣中客,日没烛当秉”,问那些喜欢喝酒的人,是不是像我一样,从早喝到晚,映着摇曳的烛光,我还舍不得放下我的酒杯;“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我深深迷恋酒的味道,那里掺杂着是我“不足为外人道也”痛苦然而极乐的一生;“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我是不喜欢小杯泯酒的,如果不是痛饮,我都觉得对不起我头上的儒巾。多么坦荡的人生,不贪杯的人,或许永远也无法真正进入陶渊明几近酗酒的生活。
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写到“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朋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陶渊明的醉不同于刘伶和阮籍的大醉,他是微醉,醉了就马上起身离开。陶渊明起身就走的决绝,是文人骨子里的自律,是自我控制和自我约束。
陶渊明四十四岁那年,在《责子》诗中写他的五个儿子:大儿子 16岁了,他的懒惰没有人比得上,老二不爱读书,老三和老四13岁还不认识六和七,最小的儿子9岁就知道傻玩和吃。陶渊明自己看透世事,却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所作为。“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他慨叹:如果上天就是给我这样的命运,我还是喝我自己的酒吧。他也曾写过《止酒》谈起戒酒,但是他戒不了酒,没有酒,他就会迷失方向。在预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前,他为自己写了5首《拟挽歌辞》“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多年以后,谁还记得你曾经有过的荣耀和屈辱?如果你问我活着的时候还有遗恨的事吗?那就是酒没喝够。
历代文人积淀下来的“返朴归真,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尤其是陶渊明诗酒结合的生存方式,深深地影响了中国文人的文化心理。陶渊明之后,诗酒结缘的文化心态便在中国文人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