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一人饮酒，孤灯难免，文人穷士，市场如此。若有山水佐酒，鬼怪作陪，那便是一出活生生的“聊斋”。我们今天便就此展开，慢饮酒，浅谈一番。

山水佐酒，是古之文人雅士的日常。古时，有“山饮”“水饮”“郊饮”“野饮”之习，人们颇喜在游览观光中饮酒。以自然风光或是精致楼阁佐以饮酒，的确能增添不少情趣。

到了《聊斋志异》里，喝酒时佐以山水或是亭阁，这种方式既可以呈现出风流雅致的景象，又能在必要的时候营造阴森恐怖的氛围，起到烘托主题的作用。

前者中最典型的是《汪士秀》一篇，汪士秀夜泊洞庭湖，景色甚美，“时望月东升，澄江如练”。就在汪士秀欣赏美景时，“忽有五人自湖中出，携大席，平铺水面，略可半亩。纷陈酒馔，二人伺饮”。蒲松龄用二十余字就为我们描绘出一个如画般的饮酒场景，于月色下携大席铺于洞庭湖面饮酒，想象奇特，场景美妙。“三人互劝，引酵竞浮白。”大家争先给对方斟酒，让饮酒场面较之前的奇幻场景有了人间气息，至后面的以“击球为乐”，更是让饮酒场面热闹起来。文中，汪父落水，八九年后，汪士秀在水面上与已成水妖之奴的父亲相认，故事的发展一直与水相关，这又是一幅“水饮”的场景。

前者多温情氤氲，后者则是趣味性更强。如在《驱怪》一篇里，长山徐远工被富人邀于园中饮酒，该“园构造颇佳胜，而竹树蒙翳，景物阴森，杂花丛丛，半没草莱中。抵一阁，覆板上悬蛛错缀，大小上下，不可以数”。这里的园林虽构造颇佳胜，却景物阴森，荒凉恐怖，之所以不同于一般饮酒场景，是因为富人邀请徐远工喝酒的目的在于帮助其驱怪，不是一般的饮酒会友，这就非常符合文章的驱怪主题，营造了恰当的恐怖氛围。

当然，也有二者结合的情况。在《苗生》中，众酒客虽然将饮酒地点选在了华山，“三四友人邀登华山，藉地作筵”。接着苗生“左携巨尊，右提豚肘”而来，大家“豪饮甚欢”，接着众人又欲以联句助兴，且设“金谷之罚”，大有文人气派。奈何却是一群附庸风雅之辈，做足了姿态却逐渐作些鄙俚之句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虎精苗生的忍耐极限，使得苗生终于忍不住厉声日：“仆听之已悉。此等文章只宜向床头对婆子读耳，广众中刺刺者可厌也!”众“恶其粗莽，遂益高吟”，最终惹得虎精“苗怒甚，伏地大吼，立化为虎，扑杀诸客，咆哮而去”。一个颇具风雅的饮酒氛围却以虎精扑杀诸客结束。读之令人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