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一种由外而内,又由内而外的特殊状态。个人的酒量、饮酒时的情绪状态、饮酒的环境、对饮之人等等,很多因素都可以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最终的“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日常饮酒的时候,面对不同的场合,酒量也会出现不一的情况。如果放到古人的饮酒场景中,便是类似淳于髡所说的那种“一杯一盏可以醉,一斗一石亦可以醉。”甚至于更夸张一点的:不管有没有酒,情绪状态到了就可以醉。
醉于醇酒自然是最常见的,除此之外,古人还经常醉于美景。如宋代文人欧阳修那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醉翁亭记》)。这位沉迷于酒的“醉翁”在微醉之后,流连于山水之间,目酣神醉,别有一番可掬之态。另一位文人明代散文家袁宏道就要说得更直白一些了,他在《西湖一》中写道:“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綾,纔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眼见山光水色美如画,细嗅着微风吹来的阵阵花香,此等景致比那醇酒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然,也有那醉于发自内心的欢愉的。尤其是在与老友喝酒的时候,所追求的并不是那种烈酒入腹上头的醺醺然状态,而是一种内心的满足和舒缓。宋代文学家司马光在《二十六日作真率会伯康与君从七十八岁安之七十七岁正叔七十四岁不疑七十三岁叔达七十岁光六十五岁合五百一十五岁口号成诗》中写道:“七人五百有馀岁,同醉花前今古稀。走马斗鸡非我事,纻衣丝发且相晖。”在这场酒局中,七位年龄加起来有五百一十五岁的老翁共醉于花前,他们自然是不能像年轻人一样“豪饮”,甚至连“慢酌”都显得力不从心,所以他们的醉,更多的是一种内心的欢愉在蒸腾、在蔓延。
甚至在没有酒的情况下也是可以“醉”的,为此古人发明了一种奇特的家具:醉翁床。这是一种可以倚可以睡,专供酒饭后休息的床。明代小说家冯梦龙在《古今小说·滕大尹鬼断家私》重写道:“梅氏慌忙扶起,搀到醉翁牀上坐下,已是不省人事。”学者许政扬注释道:“醉翁牀:也叫醉牀,一种可以倚、可以睡的牀。在大牀中间,嵌着一块小牀面,装有转轴,高下如意。如想坐,可将小牀面撑起,便成靠背;如想倚,可斜撑;如想睡,可将小牀面放倒,即与大牀平。”未醉时使用即可让人悠悠然,醉后使用,显然是更加助兴了。
醉是一种短暂的特殊状态,也是一种特殊的人生态度。抱有此种态度的人是以一颗赤子之心醉于世间万物,最为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