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天底下最好用的借口,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容易被接受的理由。因为酒可以激发出饮酒之人的各种情绪和状态,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在酒后可以是暴躁肆虐的,一个平日里憨厚朴素的人在微醺时刻也偶尔会显露出狡黠的目光,可以说,酒后的一切情绪:无论是沉郁低回还是亢奋激动,不管是慷慨悲歌还是婉转缠绵,都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在饮酒之前,人们遵守的是一套适用于冷酷现实的原则,大家都在努力地打造一个适合自己生活的状态来给自己创造安全感,而在醉酒之后,随着身心松弛,人们原本的状态和品性被暂时释放了出来,而且有时还会因为某些偶然情况做出即时的态度反馈。
古人在很早之前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酒的这一特点。于是,他们不仅将其作为一则实用的日常生活经验,还在各种流传于后世千百代的文学、史学资料中把它作为一种特殊的材料来使用,比如每当故事卡在一个难以继续发展的地步,一杯酒出场,一个或者几个人醉倒,故事往往就可以继续向前推进了。
又比如,故事在缓慢平淡的发展中逐渐趋于冗长无趣,一杯酒,一个想要醉酒的主人公,几杯酒下肚,故事就可以平地生风雷,陡然一变,料峭寒风骤然起,突生转折。这些都是常见的手法,单以《水浒传》为例,前者如武松落难入狱遭到连番打击,紧接着就是为了报施恩连续半月的好酒好肉招待之恩而大醉一场,在饮酒之后一时意气风发醉打蒋门神,继而引发武松最终走上梁山之路的结果;后者如宋江浔阳江头连饮几杯酒就突然一改之前的小县城小官吏的小家子气,昏昏沉沉之间提笔就在酒楼的高墙上写下一句“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将自己内心一直潜藏着的造反念头显露无疑,也直接导致了他被举报、被抓、被救,最后上梁山坐头把交椅的结局。故事种种,酒皆是最佳的推进器和催化剂。
诸种文学作品中,酒的作用在小说和戏曲中最为显著。且不论《水浒传》这一部通篇酒气的小说,《三国演义》也有大量以酒为主要推动点的精彩情节,诸如“温酒斩华雄”“煮酒论英雄”“江东群英会周瑜醉酒戏蒋干”等等,就连以写神写鬼的神魔小说《西游记》和女子气浓郁的《红楼梦》中也有很多把酒作为故事发展重要节点的情节故事。
一杯酒,几个人,便是一个故事,书中如此,眼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