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已发现的酿酒葡萄有一万个品种，经过几千年的反复筛选，人们熟知的不到300种，国际流行的不过数十个，这个格局还将继续变化。

大多数葡萄酒都是用欧亚葡萄（Vitis Vinifera）这一大类酿造成的，像我们熟知的黑皮诺、赤霞珠、霞多丽、长相思等酿酒葡萄都来自于此。随着时间的流逝，经历了各种杂交和基因变异，新的葡萄品种也在不断出现。据闻，当今消费的葡萄酒中，有98％由欧亚葡萄酿造。那剩下的2％是什么，这个数字会有何变化吗？

事实证明，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酿酒界的新星——种间杂交葡萄或许会迎来葡生的第一春！

什么是种间杂交？

葡萄品种的杂交分为两种，一是种内杂交crossing，另一个是种间杂交hybrid：种内杂交就是用两个欧亚葡萄品种进行杂交，例如我们最熟悉的红葡萄品种赤霞珠，就是欧亚葡萄品丽珠与长相思的产物；种间杂交则是以欧亚葡萄和非欧亚葡萄（如美洲葡萄）进行杂交。

种间杂交葡萄中，最为人们熟悉的莫过于加拿大的威代尔Vidal。威代尔由欧亚葡萄白玉霓Ugni Blanc与欧美杂交品种赛贝尔（Seibel 4986，又称Rayon d’Or）杂交而成，耐寒、抗病、芬芳，是加拿大酿造典型冰葡萄酒最主要的品种之一。

有趣的是，当欧洲人第一次来到北美大陆时，他们带去家乡优质的欧亚葡萄树藤，但在北美落地失败了。

欧洲葡萄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缺乏抵抗病虫灾害的能力，而美洲葡萄藤抗性更强*。这些一度颠覆葡萄酒世界格局的致命疾病包括了根瘤蚜虫灾、白粉病和霜霉病。尤其是根瘤蚜虫Phylloxera，在人们找到嫁接于美国砧木的解决方法之前，葡萄酒曾险些就此绝迹。

* 不同葡萄品种间，抗病性差异的形成有多方原因。叶背气孔数目与气孔开张角度就和抗病性有关：单位面积上气孔数目多、开张角度大，就容易感染病害。

对于娇贵的欧亚葡萄来说，为了预防病害蔓延，在每个季节，葡萄园都要喷洒多次药液。环保的大趋势下，葡萄种植对环境的影响愈发受到瞩目，这就促使了一些酒农去开发具有天然抗性的种间杂交葡萄品种以备日后之需。然而，葡萄酒世界仍然对种间杂交葡萄有着严重的偏见；毕竟长期以来，这都是视野盲区，是被下意识认为低质的品类。

接下来，本文会以几个优秀的种间杂交葡萄为案例，为大家揭示杂交葡萄在酒圈发展的现状，抛砖引玉。

巴科：陈年雅文邑宠儿

最早，在人们还为根瘤蚜虫焦头烂额之际，曾有人提出把欧亚葡萄全部拔除，种上杂交葡萄，但那时没有人信任这种杂交葡萄的酒质。究其原因，是这其中的一部分杂交葡萄酒散发出类似“狐狸”的特殊味道，这是由邻氨基苯甲酸甲酯Methyl Anthranilate和2-氨基苯乙酮2-Aminoacetophenone带来的气味特征。

但如今，经历了更多的培育工作，随着科技进步，种间杂交葡萄的品质已经今非昔比。杂交葡萄很坚韧，它们可以更好抵抗高温、干旱及疾病，通常很少受霉菌的困扰。在大多葡萄难以存活的冬季，杂交葡萄仍可以在低温下生存而不受损害。

在与干邑并称“两邑”的法国著名白兰地产区雅文邑Armagnac，当地的明星葡萄品种之一巴科（Baco，原称Baco 22A）就是种间杂交葡萄，由白福儿Folle Blanche与诺阿Noah结合而成。它非常适应这里下雅文邑的沙质土壤，能赋予烈酒以圆润度、丝滑感和成熟葡萄的香气，在长时间陈年下发挥出格外强大的潜力，成为当地酒庄酿造优质陈年雅文邑的心头好。

不仅如此，种间杂交的巴科很健壮，因此同欧亚葡萄相比，它出现植物病害的次数更少，这也是当地酒农致力于把这一品种永久写进产区法规的原因（旧法规中，巴科将于2011年起停止适用于雅文邑AOC）。2005年，雅文邑AOC法规修订期间，巴科如愿以偿，以法定葡萄品种的身份继续留下。

PIWI：与传统品种旗鼓相当

对于德国莫泽尔地区的酿酒商Jan Matthias Klein，杂交葡萄给了他更多新意。Klein所在的地区以生产顶级雷司令闻名，但他决定将在未来几年试验种植一些PIWI葡萄，而非当地的中流砥柱雷司令。

什么是PIWI呢？这是Pilzwiderstandsfähige的简称，指一系列特别培育的抗真菌葡萄品种，基因组中有至少85％属于欧亚葡萄。从技术上讲，它们是种间杂交葡萄，但PIWI背后的人并不喜欢这个自带偏见意味的称呼。PIWI International成立于1999年，是负责推广这些新杂交品种的组织，现在有来自欧洲和北美21个国家及地区的550多名成员。

Klein在他的酒厂Staffelter Hof实行有机耕种，即便如此，他喷洒铜和硫溶液的次数仍比他想的多得多。而PIWI就是一种可行的解决方案：它们自带对欧亚葡萄真菌疾病的抵抗力，这也使他在葡萄园里的工作更加自然化。“我希望更有机、更少干扰，并且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

这些新品种在当地的盲品中表现良好，但目前仍然是相当小众的。“在质量方面，它们与传统品种旗鼓相当，也许雷司令除外，”他笑着说。他要种植的PIWI品种有Muscaris、Souvignier Gris、Sauvitage、Sauvignac、Saturnois和Donauriesling。

离Klein的根据地不远，Louis Klein酒庄的Markus Boor也对PIWI展示出了浓厚兴趣。他生产的PIWI葡萄酒约占总产量的10％，采用品种包括了Sauvignac、Donauriesling、Cabernet Blanc和Johannita。

“如果不种雷司令，PIWI会是未来大势。”他说，对于PIWI，每年只要给葡萄树喷洒2到3遍药剂，而雷司令则需要喷8到12遍。但是，“我们已经多年没有喷洒过PIWI了，偶尔喷药只是为了保持抵抗力。”

不仅如此，受气候变迁的影响，原生欧亚品种成熟过快，糖分和酸度之间失去了酿造所需的平衡，酒精度不断上拔，提前采收又会引起酚类物质、芳香成分的缺失。杂交葡萄相对较晚进入成熟期，可以避免这样的尴尬处境。

自然酒：种间杂交的推波助澜

有趣的是，把种间杂交葡萄酒推向主流视野的其实是自然酒运动。如前文提到的，种间杂交葡萄的天然抗性能更好发挥自然酒农无为而治的立意，合理减少化学的过度干预。

在美国五指湖区，Nathan Kendall与自然酒权威侍酒师Pascaline Lepeltier的天作之合让人们意识到，即使是过气的美洲葡萄（Vitis Labrusca）也能有所作为，孕育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佳酿。

而美国东北的佛蒙特州，Deirdre Heekin和Caleb Barber的La Garagista酒厂以新一代的杂交葡萄酿酒博得了全球赞誉，他们采用了La Crescent、Marquette、Frontenac Gris、Frontenac Blanc和Frontenac Noir，这些新品种非常适合当地潮湿的夏季和寒冷的冬季。

在葡萄酒界，对于抗病葡萄品种彻底敞开胸怀仍需要一些时间。长久以来，用欧亚葡萄酿酒的执着占据了历史主流，当然了，我们也不可否认原生欧亚葡萄的风味与魅力。时代在进步，大自然也一直缓慢地变化，也许现在是时候承认葡萄培育工作的进步，去试一试这些新的抗病品种了。

受气候变化等多因素影响，法国一些AOC葡萄酒法定产区已陆续出台有关采用葡萄品种的新条例。谁知道我们会不会是处在巨大的变迁中而不自觉呢？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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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来源：VINEPAIR，法国雅文邑酒行业管理局（BN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