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君小时候,逢年过节,长辈们都在餐桌上喝点酒,大都轻尝浅酌,点到即止。听着年老的爷爷一边品着便宜的白酒,一边絮叨:“我们家的人,酒量都不错,但是不贪杯。”
显然主页君天生不怎么机灵,没想去反问一句“既然不贪杯,又怎么知道自己酒量不错?”
倒是后来有一次谈到酒,我的爸爸说了点细节:“有一次出差去谈个合同,啥都谈好了,对方领导也很满意,一直客客气气,但就是拖着不签字。最后到了饭桌上,先倒了三碗白酒,说:‘你把这三碗酒干掉,我就签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那得过急性肝炎的老爸也没什么退路了,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咕咚咕咚地灌了三碗酒,便自顾躺倒在饭桌下睡觉。
我可以想象,在他睡倒的同时,满桌人一定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你不贪杯,但是总有人要灌你喝酒啊,灌着灌着,你就知道自己酒量不错了。
自己出来工作以后,对这种晚宴中的劝酒、拼酒文化便见得更多。每次职场饭局,饭过三巡,局中有一定年纪的大、小领导便开始明示年轻人们要活跃起来,带动气氛。这便是不习惯或者不喝酒的人(比如主页君)犯尴尬癌的时候了,喝吧,不仅不爽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敬酒词(其实我至今不懂,每次都草草应付),不喝呢,又不知道领导会不会对你有想法。当然,像主页君这么有原则的人,肯定是领导说什么我就干什么的。
然而领导自己是不喝的,他只是喜欢看着你们互相劝酒敬酒,感受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获得诸如“我的饭局是多么热闹欢乐、我带的团队是多么融洽团结有战斗力”这样的幻觉。如果酒喝不到位,没几个发酒疯或者醉倒的,就是不给领导面子。
基本上,实际工作做得越糟糕、越没有存在感的领导,越喜欢要这种酒场面子。
还见过一些“社会关系掮客”,自己人面广,又或者有些亲戚任职在些重要部门,所以能帮人办些事,便靠着这个过日子、混江湖。
在饭局上,他往往把求他办事的人喊来,不仅要买单,而且还要替他喝酒、活跃气氛,“打一圈”是基本原则,然后一些重点照顾对象还得多敬几杯。
这种劝酒文化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呢?
本质上,这是在职场、生意或人情往来中,弱者对强者套近乎、或者强者检验弱者对自己臣服程度的利器。
喝酒喝多了会伤身体,第二天会头疼,严重的甚至要马上去医院洗胃,这谁都知道——所以,我跟你干杯,说明我愿意为了你伤害我自己的身体。
所以,对权力更大的人,你得说“我干了,你随意”,这是用小小地伤害自己健康的方法来表明你对对方的忠诚和尊敬;而当你要你的下级或者有求于你的人喝酒时,你才敢说“感情深,一口闷”,因为你有资本要求对方为了你伤害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发飙起来会说“不喝就不够朋友”或者毫无逻辑的“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对啊,你连喝醉酒这样的小小风险都不愿意为我冒,这算什么“朋友”?
亲朋好友之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套近乎;只在酒桌上有一面之缘的人,互相之间也不会这么干;只有职场和生意往来,居强势的一方需要用这种方式快速检验弱势一方对自己是否臣服。
这种方式或许确实快速有效,然而其背后的逻辑和价值观却近乎病态。
如果一个“强者”必须对方用这种方式展示对自己的忠诚,那他实际上是多么的虚弱?
所以工作中卓有成效、把团队管理好的领导,反而不需要下属在酒桌上给自己“面子”;所以随着市场经济越来越发达,客户只会看你提供的产品的品质和性价比,而不会看你愿不愿意跟他喝酒。(在我爸被逼喝酒的年代,各地还普遍存在计划经济的代表单位“物资局”。)
不少人问主页君,作为一个一直提倡品酒、讨伐中国式劝酒文化的人,如果你在酒桌上碰到别人给你劝酒,你怎么办?
我的做法,分情况:
哪怕别人有求于我,我也不会逼对方喝酒;
如果我有求于别人,那么,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一个有品位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当然会二话不说地,微笑地说:“我干了,你随意!”